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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[G240]  《妖魔拾遺錄第二卷》  

《妖魔拾遺錄第二卷》
作者:熒夜   繪者:囍  出版日期:2014/06/0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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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直以為的初戀竟只是顧雪襟報恩的手段,
沈令暉深深地受傷了,
而他也更清楚地意識到兩人之間的距離。
悵然否定對方一切付出,
沈令暉硬生生截斷了內心渴望的嫩芽。

糾葛曖昧的當口,卻出現了另一人來攪局
──昭成太子。
為了離開洞府而潛伏在沈令暉的識海之中,
身為魔修的昭成太子主動表示要教他修煉,
只是這樣的提議,
是真心為他好,抑或是另有圖謀?

平靜單調的大學生活,
因緣際會染上修道世界的奇異色彩。
專殺修士的修道者步步奪命,
劍拔弩張的危急之中,
沈令暉竟是不顧自身的只懸心著那一人的安危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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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、

這是什麼地方?
沈令暉呆呆地望著眼前光景,一個字都說不出來。他本來以為先前的意外已經是人生中最大的冒險了,但是眼前的景象打破了他的奢望。來來往往的人們穿著古代服飾,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,沈令暉茫然地起身,直到發現有一個人直直朝他走來,不曾撞上他,甚至直接穿透過他,才意識到大事不妙。
為什麼對方沒有撞上自己?他望著自己的身軀,頭皮一陣發麻,即使發出了聲音,也沒有任何人多看他一眼。難不成……他是死了?又或者靈魂出竅,而且還穿越到古代了?沈令暉想起自己過去看過的種種穿越小說,幾乎瞠目結舌。再說,為什麼只有他一個人在這裡,顧家父子又去哪裡了?
沈令暉在長久的猶豫之後,還是決定先搞清楚自己現在是什麼處境再說。眼前的建築富麗堂皇,像是一座宮殿,周遭沒有任何人看得見他,這點讓他有些焦慮,但也稍稍地鬆了一口氣。
雖然還不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況到底算什麼,不過瞧著一旁佩刀巡邏的侍衛,或許這種情況比較安全也說不定。不管怎麼說,現在的情況也避免了必須與人打交道的風險,他或許是出了什麼意外才被迫來到這個地方,只要在這裡等著,遲早顧家父子會像先前一樣來救他的吧。沈令暉儘量樂觀地想著。
更加讓人不知所措的,反而是現在他所在的地方。
作為一縷幽魂,沈令暉聽到了不少事情,這些人說話的方式跟華人很像,但是腔調與咬字發音卻很不一樣,他們口中的語言像是國語的某種方言,沈令暉過了一陣子才遲鈍地發現,那是中古音,自己曾在上學期的必修課學過,但是因為當時並沒有設想到自己有穿越到古代的可能,所以很多東西都是學過就忘了。
儘管如此,在他日復一日的旁聽之下,還是漸漸能明白這些古人說話的意思,這裡似乎是某個貴人居住的宮殿,光是服侍的宮女就多不勝數,除了佩刀的侍衛之外,更有一些面白無鬚嗓音尖細的僕人,沈令暉也是從這一點判斷這裡是某處的宮殿,畢竟能用得起太監的,除了皇家或宗室之外,也不會有旁人了。
因為身為魂魄的緣故,沈令暉對於一切都相當無感,不覺得飢餓,不覺得口渴,也並不感到疲倦,起初他還有興致去數這是來到這個地方的第幾天,等到那個數字超過兩手兩腳能數出的數目之後,他就懶得計算了,不知道為什麼,顧家父子一直沒有找到他,沈令暉隱隱有些心灰意冷,也不知道該怎麼辦。
就在這時,他第一次見到了這座宮殿的主人。
在見到這個人的同時,沈令暉心中生出了一絲「果然如此」的感覺。
身材修長的青年穿著繡著同色暗紋的石青色緞袍,頭上戴著一頂玉冠,面貌俊俏,氣度雍容,看起來是個沉靜平和的性子,沈令暉一開始還沒認出來,但在瞧見對方微微垂下眼的模樣時,才愣了一下——那張臉跟曾在祕境洞府中見過的昭成太子一模一樣,毫無分別。
但是為什麼偏偏是他出現在這裡?
還來不及找出這個問題的答案,沈令暉就吃了一驚,怔怔地望著從車輦上下來的少年,毫無疑問地,那是顧雪襟。
就像他曾作過的那個夢一樣,這裡的顧雪襟也是年少時的模樣,雖然模樣冷淡,但是對於昭成的親近並不拒絕,兩人並肩踏入宮殿,沈令暉遲疑片刻,還是跟了過去,當然,以他目前的情況,沒有任何人能看到他,奇怪的是,就連身為妖修的顧雪襟也沒有發現他的存在,這點讓他感到有些疑惑,但很快便無暇多想。
顧雪襟靜靜瞧著昭成,始終沒有說話。
昭成對於他的沉默似乎早已習慣,全然不以為忤,身為一國太子,卻如下人一般低聲下氣地服侍著他,不僅替他擦乾洗過後變得潮溼的雙手,又親自替他倒茶,沈令暉注意到一旁的宮女不乏表現出些許驚異之色,但都很快地壓了下去,沒讓太子瞧見;昭成似乎注意到什麼,很快便遣走了服侍的宮女,低聲道:「可是又動氣了?」
顧雪襟搖了搖頭,「不是。」
昭成卻不相信,然而他修養極好,並不追問,只是沉默下來。過了片刻,才聽昭成道:「你我相識,也有年餘了……你對我,究竟有無……」
顧雪襟依舊沒有說話。
沈令暉不禁為昭成感到一陣難受,但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。按照顧雪襟先前所說,這時大約是他受了重傷,又被昭成搭救之後不久的事情,雖然當時顧雪襟言簡意賅,淡淡帶過,不過現在看來,昭成待他果然是……沈令暉想到這裡,心中微澀,他瞧著昭成,彷彿瞧見了過去一無所知的自己,一時之間竟生出幾分恍惚。
「你我俱是男子……」顧雪襟淡淡道,未曾多語。
昭成也沒說話,彷彿出神,只是仍坐在他身側,垂眸望著他的衣襬。
沈令暉心知這不過是顧雪襟用來拒絕人的藉口,畢竟除此之外,若是直言無情,恐怕更加傷人,也不知道他是出於什麼顧慮才選了這個說詞,然則這終究是讓昭成無話可說,兩人沉默良久,昭成才笑道:「你說的那個東西我為你尋來了,明日便會送入宮中,你且看看喜不喜歡,若是不好,再讓人去尋新的。」
顧雪襟點了點頭,但又微微皺眉,「不必如此費心。」
「不要緊。」昭成按住他的手,嗓音平和,「你不喜歡,不要便是了,我也不是全為了你。我是為了我自己,若是你能笑一笑,當真是……」他說到這裡,才意識到自己失言,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道:「今日出門,想來你也累了,早些歇息罷。」語畢,竟親自替他整了整衣衫,才帶著一絲微笑起身離去。
顧雪襟沉默地凝視著他離去的情景,一句話都沒有說,片刻後,顧雪襟忽然轉過頭來,恰巧與沈令暉目光對個正著,沈令暉被那銳利的目光嚇了一跳,動彈不得,就見顧雪襟朝他所在的位置走了過來,直接穿過了他的身軀,微微躬身,又伸長了手,從花梨木條案後捉起一隻不知道從哪裡飛來的麻雀。顧雪襟若有所思地望著麻雀,隨後便推開窗子,將那隻麻雀放走了,接著才頭也不回地走入內室。
沈令暉嚇得心臟幾乎從喉嚨裡跳出來,直到顧雪襟離開,心跳都不曾回復原本的速率。看來顧雪襟大抵是不曾發現他,就對方所說,顧雪襟這時才剛開始修煉不久,雖然已是妖修,但是修為或許還不能跟以後相比,看不見沈令暉這種類似魂魄的存在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。他想到這裡,終於鬆了一口氣。
要是真被顧雪襟發現自己的存在,到時候要怎麼解釋,確實也是個難題。幸虧顧雪襟看不見他,一切難題也自然迎刃而解。
他才鬆了一口氣,就又被外頭的聲響嚇了一跳。他從窗子往外望去,發現昭成忽而走了過來,似乎是注意到窗子開了,昭成明明先前便已離去,不知何故,卻在沿廊上徘徊不去,沈令暉眼睜睜瞧著他抬手關上窗戶,忽而聽見一聲模糊的歎息。
他心中一酸,也不知道作何感想。
自從見到了顧雪襟之後,沈令暉乾脆就在對方所居住的地方待著,反正距離他當初來的地方也不算太遠,況且不知道為什麼,自從來到這裡之後,時間觀念逐漸變得模糊,原本擔憂自己無法順利回去的焦慮逐漸隱沒在心中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不知道該何去何從的茫然感,這兩種感覺此消彼長,令他愈發鬱悶,再說以他現在的樣子無法與人交談,更沒有人能夠感知到他,再這樣下去,或許他會患上自閉症也說不定。
因為沒有別的事情可做,沈令暉所有的時間都用來觀察顧雪襟與昭成。
昭成似乎平日總有很多事情要忙,也不是時時刻刻都陪在顧雪襟身邊,只是每日都必定要過來看他一眼,就算僅僅說幾句話也好,沈令暉深深覺得這人真是只能以痴情形容,然而顧雪襟依舊無動於衷,偶爾昭成一時忘情,說了不該說的話,做了不該做的事,略有踰矩之嫌,顧雪襟便沉默地凝視著對方,昭成向來不願勉強他,多半便笑著帶過去了,只當自己那些表明情意的言行都不曾做過。儘管如此,顧雪襟有時與他多說一句話,又或者並未推拒他的親近,光是如此就足以令昭成欣喜若狂。
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,沈令暉百無聊賴,起初瞧著他們的交談相處,還會因為對昭成的處境感同身受,而打從心底生出一絲酸澀與憐憫,到了後來,卻也漸漸麻木。顧雪襟的態度一如往昔,沒有任何接受對方的意思,沈令暉明白這是他們兩人的事情,全無自己置喙的餘地,但是還是忍不住為他們感到一絲無奈與糾結。
就像看電視劇或小說的時候,沈令暉雖然不至於將自己代入主角,或悲或喜,但是作為無關的局外人,旁觀著這場註定只能走向死路的單戀,他仍不禁感到一陣難受。
終於到了那一天,顧雪襟死了。
沈令暉知道顧雪襟不過是離開了,並非真死,但在顧雪襟佯做假死遁去之後,昭成沉湎於旁門左道,執迷不悟。
顧雪襟後來提起這件事的口氣過於輕描淡寫,沈令暉卻沒想到真實情況比他說得還要嚴重多了,昭成抱著顧雪襟留下的軀體,始終不肯鬆手,也不願聽從人言將顧雪襟下葬,彷彿那是他今生今世都不能也不願放手的存在,沈令暉幾乎懷疑他是瀕臨崩潰了,但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切走向那條既定的道路,昭成漸漸失卻常態,偶爾甚至會神思恍惚而不能記事,沈令暉既是無能為力,抑是無可奈何。
過了不久,昭成染疾,病得很重,甚至無法下床。
沈令暉聽著那人呼吸逐漸微弱,氣若游絲,彷彿隨時都有可能斷氣,一時之間膽顫心驚,就在他忍不住朝著昭成走去時,頓覺眼前一陣天旋地轉,後腦處傳來劇烈的疼痛,他抱著頭,心口一陣悶疼,接著就聽一個平靜的嗓音道:「你終於出來了。」
這個嗓音他早已聽了許久,甚是熟悉,沈令暉難掩詫異地抬起頭,便見周遭景象與先前不同,並非是在昭成的臥室之中,而是位於昭成居所正中的正殿,他呆呆望著站在他前方的那人,瞠目結舌。
「怎麼了?」昭成輕聲道。
……昭成居然看得見他?!
沈令暉心中驚疑不定,在這句話後,便見周遭景物不知何時已籠罩於熊熊火焰之中,奇異的是他並不覺得那些火焰灼熱燙人,甚至甚感清涼。他將這個困惑拋到腦後,轉而問道:「你看得到我?」他有些猶豫,「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?你該不會是已經死……」該不會是已經死了,所以才看得到同是魂魄的他。這句話還來不及說完,就被對方打斷。
「不是。」昭成搖頭,「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?」他不等沈令暉回答,便抬手一揮,眼前的宮殿霎時消失無蹤,面前的景緻成了一片曠野,只是那些火焰仍未消失,這一切簡直就像施展了某種奇特的魔法似的,沈令暉嚇了一跳,呆呆地望著眼前光景,然而先前的一切確實不是錯覺,他感到難以置信,甚至說不出一個字。
「你懂了吧,這裡不是真正的現實世界。」昭成微笑。
沈令暉一愣,「但是……我之前看到的……」他詫異地提高音量,慌亂道:「那些都不是真的?我並不是真的回到古代?」這怎麼可能!如果不是回到過去,那他看到的那些又是什麼?!
「那些是真的,但你看到的是我的記憶,你並沒有回到過去。」昭成極有耐心地解釋道,又微微皺眉,「你不該繼續待在這個地方,快走吧。」
「我不懂你的意思。」沈令暉忽略了對方的催促,想了一下,終究還是搖了搖頭,茫然道:「就算這段時間以來,我看到的都只是過去的回憶……但是為什麼我能看到你的過去?我跟你之間,又是什麼時候有……」他完全想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,或許看到對方的記憶這件事可以理解,但是理由又是什麼?他跟昭成除了顧雪襟之外,壓根毫無交集。
「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。」昭成柔聲道,「在那一天到來之前,什麼都不要問,也不要說,特別是你見過我這件事,絕對不能讓顧雪襟知道。」
「為什麼?」沈令暉心中生出一絲模糊的預感,好像能隱隱理解對方真正要表達的意思,卻又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。
「聽話。」昭成的嗓音低沉輕柔,「閉上眼……」
沈令暉下意識地依照他的言語閉上雙眼,只覺得腦袋與身軀愈發沉重,彷彿往下沉入了一個黑色的夢境之中,安靜而寂寥,不知道過了多久,才隱隱約約聽見一聲「他快醒了」,他吃力地睜開眼,想要辨明是誰在說話,卻又因為驟然湧上的疲倦感而無力動彈,最後在幾個陌生的嗓音交談之間,又不由自主地睡了過去。

沈令暉再一次睜開眼時,是在隔天的早晨。
「你醒了啊。」一個陌生的少年坐在床邊,手上還拿著半個三明治,一邊咀嚼一邊含糊不清地回頭叫道:「喂,他好像醒了。」
沈令暉瞠目結舌,這個人是誰?這裡又是什麼地方?他還躺在床上動彈不得,然而他很確定,以周遭一片雪白的布置看來,這裡不是他家,也不是顧家。他勉強壓抑著自己的震驚,「請問……這裡是什麼地方?」
那少年大約十六七歲,聞言便皺眉道:「這是醫院啊。你看不出來嗎?」說著又轉過頭,對身後的人道:「糟了,他的腦子好像出了一點問題。這個治得好嗎?」
沈令暉愕然,一時也不知道該生氣還是發笑,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,少年背後的人就走了過來,是一位年輕女性,長相豔麗,一邊笑著說「幸好醒了」,一邊伸手捏他的臉,沈令暉被捏得有些痛,心中充斥著千萬個疑惑,卻不知道該如何問出口。
「我是阿鸞。」女人又指著一旁的少年,「那是丹陽。有什麼事都可以叫我們,你現在必須靜養,別急著下床。」
不知道為什麼,她的語氣並不嚴苛,但話語中卻帶著一絲命令的意味,沈令暉悄悄往一旁看去,正好看到名為丹陽的少年敬畏地望著女人,一時之間,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,然而阿鸞一點也不介意他的沉默,只是又捏了捏他的臉,隨即在他頸上撫摸了一下,笑道:「難怪顧家父子那麼緊張你……你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。」
沈令暉一怔,來不及思索後面那句話的意思,便吃驚地脫口而出道:「顧家父子?你們認識顧雪襟?」
「是啊。」丹陽悻悻地道,「要不是他們,我何必來這個地方。」
「你這句話可別在小明錦面前說,要不然他會生氣的。」阿鸞失笑。
「生氣就生氣,我怕他嗎。」丹陽不屑道。
就在他們兩人旁若無人地交談起來,而沈令暉吃力地試圖理解話中意思的時候,房門被打開了,沈令暉一見到來人,終於鬆了一口氣;顧明錦走進門,與他目光對上,立刻欣喜道:「哥哥你終於醒了!」
一旁的丹陽怔了一下,轉頭對阿鸞難以置信地道:「哥哥?他的臉皮到底是多厚才叫得出口?!」
顧明錦根本沒有理會丹陽,快步來到床邊,替沈令暉拉了拉被子,小聲道:「哥哥你安心休養,已經沒事了。」
沈令暉忍不住問道:「我怎麼會在這裡?我是說,我們當初不是一起從那個地方出來的嗎……」
顧明錦聽懂了他的疑問,笑著解釋道:「對啊,但是哥哥你不知道是受了什麼影響,從那裡出來之後就昏迷了,父親只好將你送到這個地方,但是檢查的結果是身體沒有受到什麼損傷,只是神識無來由地陷入了沉睡罷了,既然你清醒了,一切就都沒問題了。」
沈令暉一怔,想起自己昏睡前見到的情景,還有昭成說過的那一番話。
這麼說來,他果然不是回到了過去。按照顧明錦所說,他一直跟他們待在一起,這樣一來,見到昭成的就不是自己的肉體,而是精神,而昭成那套說詞也變得可信多了……儘管他還是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能看到昭成的記憶,又疑心那可能是夢中所見的情景,但現在見到了顧明錦,安心之餘,索性便將這個疑問暫且放到一旁。
「你父親呢?」他還是沒忍住,開口問道。
「父親他很忙,那天哥哥去了三樓的書庫,門不是沒有上鎖嗎?父親懷疑可能有別人進去過,所以正在調查這件事呢。」
「這樣啊。」沈令暉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,轉而看向一旁的另外兩人,猶豫道:「他們是……」
「是父親的朋友。」
「咦?」
沈令暉一愣,細思他言語的意思,愈發驚愕。
縱使知道顧雪襟一貫不喜歡與人打交道,但沈令暉卻也沒想到,對方居然還有朋友。顧明錦像是看出了他的困惑與愕然,笑著道:「因為父親正忙碌著,恰巧他們來到了這個城市,平常都是我在這裡,今天是因為有別的事情才晚來了,所以父親才拜託他們暫且留守在這裡。」
「原來如此……」沈令暉恍然大悟。
「哥哥你身上沒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吧?」顧明錦又問,似乎有些憂慮。
「我沒事。」他動了動手腳,將自己的狀況誠實地告知對方,「大概是睡太久了,總覺得有些累。」
「這是正常的。哥哥你休息吧,餓了嗎?要不要我去準備什麼?」
「不用了。」沈令暉躺在床上,對於他的體貼有些感動,「謝謝,辛苦你了。」
「沒什麼。」顧明錦彷彿有些不好意思,「父親他也……」
「你們這是在做什麼?」一旁的丹陽皺起眉,「這個氣氛也太肉麻了吧。」
「不干你的事。」顧明錦回過頭,不冷不熱地道:「你還在這裡做什麼。」
「不是你叫我過來的嗎!」丹陽一臉慍怒。
「既然如此就看看氣氛啊,別人說話的時候別插嘴。」顧明錦毫不留情地道。
一旁的阿鸞似乎試圖打圓場,卻火上澆油道:「好了別吵了,小明錦沒發現丹陽在吃醋嗎?」
「誰、誰吃醋了啊!」丹陽脹紅了臉,又見幾個人都盯著他看,一時彷彿是窘迫,又或者是慍怒,竟氣得跺腳,匆匆轉身走了。頃刻間,只聽得見房門被用力甩上的巨響,震得剩下幾個人面面相覷。
「我每次都想說,那個跺腳的動作未免太可愛了。」阿鸞歎息,忽而一笑,「不過他自己不知道這件事,所以才有趣啊。」
顧明錦倒是沒有多說什麼,依舊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,沈令暉忍不住問:「他就這樣走了……沒關係嗎?」
「沒關係的,哥哥不用擔心。別看他那樣,也有幾百歲了,至少回家的路應該還是記得的。」顧明錦毫不猶豫地道。
沈令暉一怔,「幾百歲?」
顧明錦彷彿明白過來,連忙道:「我忘記跟哥哥說了,這些人跟我還有父親一樣,都不是普通人類。阿鸞是妖修,本體是某種鳥類,丹陽是劍修,也是人類……」他頓了一下,瞧見沈令暉的神情,又安撫道:「不過不用擔心,他們都隸屬於修士聯合委員會,必須遵守法規,不會傷害一般人類的。」
沈令暉倒不是擔心那種事情,只是想起方才阿鸞那句「你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」,一時之間有些不寒而慄。他壓抑著慌亂望向阿鸞,阿鸞也微笑著望向他,似乎察覺了他心中想的事情,居然開口道:「放心,你是顧雪襟的人,我不會動你的。雖然看起來很好吃,不過我會忍耐的。」
「妳在說什麼?別故意嚇哥哥啊。」顧明錦道。
「咦?」沈令暉愣住了。
「阿鸞姊姊如今修為不比我父親淺,早就過了需要吃人果腹的時期。」顧明錦轉向他道。
沈令暉還來不及鬆口氣,就聽阿鸞又道:「小明錦你誤會了,我說的好吃,不是字面上的意思,是另一種意思。」說著居然用挑逗的目光瞧著沈令暉。
沈令暉終於明白過來她那句話是什麼意思,一時說不出話,臉上一陣發燙,儘管他對女性沒有多餘的興趣,但是畢竟還是沒什麼相關的經驗,對於這種過分直接的戲弄幾乎全無招架之力。
「阿鸞姊姊別開玩笑了。」顧明錦笑了起來,「要是被父親聽到怎麼辦?」
「又不會怎麼樣,不過我看他對我也沒什麼興趣吧。」阿鸞說完,看了沈令暉一眼,似笑非笑,「比起我這種類型,他或許更中意另一種……比如說,特別冷淡的人?」
沈令暉被她說得雙頰發燙,意識到對方或許明白他與顧雪襟曾是什麼關係,只好硬著頭皮辯解道:「妳誤會了,雖然我的性取向是同性,不過我跟顧雪襟不是妳想的那樣……」
「真的不是嗎?」阿鸞意味深長地打量著他。
沈令暉被她看得一陣心慌意亂,正有些不知所措時,便聽見了房門被推開的聲音,他以為是丹陽回來了,一時有了種得救的心情,忙不迭地望過去,正想找個話題轉移阿鸞的注意力時,就被出現在眼前的人弄得一怔。
那是顧雪襟。
對方瞧著沈令暉,似乎正觀察著他的氣色,又對阿鸞道:「你們在做什麼。」
阿鸞大概想開口說什麼,也許是調笑,但顧明錦立刻拉住她的手,使了一個眼色,又插嘴道:「什麼都沒有。既然父親你來了,那我跟阿鸞姊姊回去一趟,道崇叔叔那邊說不定還有事。」
顧雪襟點了點頭。
顧明錦朝他笑了笑,很快就拉著阿鸞走了。
沈令暉不知道顧明錦口中所說的道崇叔叔是誰,他全副心神都放在眼前的男人身上,呆呆地望著對方,一時甚至忘了言語。其實他們分別的時間應該還不算漫長,至少從顧明錦的態度看來,他昏迷也不過就是一兩天的事情,然而他或許是在昭成的回憶中待得太久了,再加上已經習慣了對方化身為黑貓的模樣,這時見到顧雪襟,竟隱隱生出一絲恍如隔世的感覺。
顧雪襟也凝視著他,忽而伸出手,像是查探他身上的溫度一般,碰觸他的額頭,對方的態度太過於自然,沈令暉根本沒想到要躲,呆愣地任由對方在自己臉上碰觸,片刻後,才聽顧雪襟道:「溫度降下來了。」
「咦?」他不明白對方的意思。
「你的臉剛才有些紅。」
沈令暉呆了一下,才明白過來對方的意思,想起先前被阿鸞逗弄而面紅耳赤的尷尬場景,一時也忘了問顧雪襟怎麼會注意到這種小事,有些窘迫地應了一聲,「我沒事……」然後就不知道要該說什麼了。
顧雪襟正站在他身旁,光是這件事就令他慌亂得不知道手腳該怎麼擺了。
沈令暉垂著目光,意識到對方仍舊凝視著他,想了一下,終於鼓起勇氣道:「這次真的麻煩你了……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……」儘管自己只昏迷了一兩天,不過想來顧雪襟大概是真的很擔心吧,要不然不會將他送到醫院,也不會在忙碌得無法過來時,特意請他的朋友過來一趟。
「不是你的錯。」顧雪襟嗓音平淡,一如往昔。
伴隨著這句話,一隻手落在了他的頭上,沈令暉一僵,察覺到那隻手正生疏地碰觸他的頭髮,彷彿是某種安慰,心中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。這是他在昭成記憶中所見的顧雪襟絕不會做出來的動作。這種想法令他隱隱有些安心,又有種說不出的惶恐。
他儘量自然地避開了那隻手,忽視了微妙的心情,謹慎地挑選了一個看似安全的話題,「明錦說你這幾天很忙碌,還說家裡似乎有別人進去過三樓的書庫……」
「嗯。」顧雪襟收回了手,神情沒怎麼改變,然而沈令暉本能地察覺,他身上的氣息變得嚴肅,不由得也跟著正襟危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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